《沙郡年紀》集結了 Aldo Leopold 畢生關於人該用何種角度看待土地這項資源,以及該如何與土地間共處的思想。而對於當今虛擬當道的社會,這本書也提供了很好的實體生活指引。
在這本散文集中,作者嘗試說服我們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不一定是對立的兩件事,但也並非把大自然關進保護區就叫做環境保護。對於荒野,首先要對其產生美的感受,我們才有辦法進一步體會並思考環境保護的意義。
人是大自然中循環的一部份。人類透過發明的精巧工具,可以一次又一次大規模地從土地中獲取資源,甚至遠超出本身所需,這樣的過程破壞了原本的穩定循環。更糟的是,我們對此毫無所知,甚至認為交給大自然的自癒力就好。失去了某種原生動植物,外來種開始侵佔空出來的位置;森林變成低矮的草原,甚至連其他原生動植物都因無法適應而消失;土壤的肥力被消耗殆盡,直至變成荒漠。我們普遍認為的害蟲也是循環的一部份,所謂的有害無害不過是按照人類的經濟活動需求來認定的。
生活在城市並非代表就此獨立於大自然,我們依然受到大自然的恩惠。不是說在文明發展過程中就完全不能動到大自然,而是要在不擾亂自然循環的穩定的前提下汲取資源。將一座山的狼全殺光能使被人類視為獵物的鹿增加;但沒有了天敵,繁衍過度的鹿會將所有地面的植被和低矮的灌木啃光,讓光禿的地表顯露出來;下雨時容易造成土石流,反而危害到山下的人家;就算有種子也很難往土地深處紮根。狼雖受獵人厭惡,卻也和鹿一樣是循環的一部份。
Aldo Leopold 也提倡我們在接觸大自然時,不應使用太好的工具。就拿美國常見的打獵活動來說,如果你用的槍很容易瞄準、容易發射長距離子彈,雖然你獲得的獵物數量會增加很多,但反而會削弱你狩獵的快感;使用精良、方便的設備讓不便的荒野生活更加舒適,但也只會讓減低戶外休閒的價值,因為這種休閒娛樂的價值來自於與現代生活的反差。設想一個情境:所有懸崖都有欄杆,每座深谷都有吊橋,任何高山都有階梯,雖然這些設備讓人在踏青時更安全,卻也讓人離大自然更遠。更何況若讓人認為有欄杆就等於安全,只會讓人對山林粗心大意,反而更容易發生危險。
免於恐懼的生活,必然是貧瘠的生活。p.161
另外在《沙郡年紀》裡,他也談到人類的經濟活動與大自然的關係。在他的思想裡,土地不只有土壤,還包含流淌其間的水和生活其中的動植物,以及彼此間的流動關係,可以說就是生態系的概念。所有動植物都有在所屬生態系生存下去的權利,無論是否能給人類帶來經濟利益。現在可能是習以為常的觀念,但在當時走在很前面,可以說這本書被稱為保育聖經的原因就在此處。
若只因某樣動植物對人類無商業價值,甚至認定會妨礙人類的經濟活動,就將其驅逐出生態系,那這個群落的穩定性就被破壞了。一旦穩定的群落被破壞,靠人類的手是很難恢復原樣的,即便我們將物種復育成功,它們也不一定能適應已改變的環境;甚至一旦絕種,這個生態系就永遠都回不去了。雖說大自然會再形成另一個穩定的生態系,但是所花的時間將遠超過一個人類甚至一個朝代的壽命。
發展休閒娛樂,並非是把道路修建到美麗的鄉野之中,而是要讓仍不夠美麗的人類心靈,有能力感知鄉野之美。p.303
在這麼多篇的散文裡,我最喜歡〈優質的橡木〉。在砍伐一棵八十年樹齡橡樹的過程中,透過由外往內、細數年輪的方式,他帶我們回溯了那片土地上的歷史,美洲獅、旅鴿絕種的那一刻、甚至回到南北戰爭的年代。八十年來雖然發生了那麼多事,這棵橡樹卻依然屹立且毫不動搖,直到被閃電打中,變成壁爐中的柴火。歷史就這樣被人類當作取暖的燃料。
一張高畫質的數位相片能將美麗的景色保留下來,卻無法一併保留造就這片景色的歷史。 Aldo Leopold 透過優美的文字和生動的譬喻,將這兩者凝縮進文字裡。可以說他的思想接近道家,再加上土地倫理與美學,以及將人視為這種美的感知者。
《沙群年紀》是本非常生動的散文集,即便已出版六十年,透過其中的文字,我們依然可以悠遊在當年的威斯康辛州的生態循環中。六十年後,自然休閒娛樂成為網路炫耀的題材,野遊裝備一應俱全,休旅車廣告一定要翻山越嶺的現在,我們在他所描繪的願景中似乎離自然更遠了一點。如果他看到我們當今的教育體系將自然環境保護融入課程中的努力,可能他會寬慰一點,雖然那些課程都是體驗居多。🌵
書籍資訊
- 書名:沙郡年紀:像山一樣思考,荒野詩人寫給我們的自然之歌
- isbn:9789869141512
- 作者:Aldo Leopold
- 評分:5/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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