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心得] 《拯救資本主義》(Saving Capitalism:For the Many, Not the Few)


你隱約感覺到現在的體制和社會有些不對勁,但是不知道問題在哪裡?《拯救資本主義》想要告訴你的就是那些不對勁的地方。

從小我們就被教導著要努力讀書考上好學校,畢業後就可以有一份好工作,然後買房結婚生小孩,工作個三四十年,就可以退休享受清閒生活了。但現況卻已非如此,尤其是現在三十歲以下的年輕人,就算天天加班還是很難存到一棟房子,更不用說要存足夠的退休金,甚至養小孩了。難道真的是年輕人好吃懶作,整天只想著小確幸的關係嗎?

這樣的體制和社會,似乎有哪裡不對勁。

體制

本書分為三個段落,第一段落談體制的不公平之處。

作者認為現在所謂的「自由市場」是一種似乎而非的錯誤觀念,是一種有權力制定規則的人士所規劃出來的。市場規則在一開始制定時,權力與影響力就已然隱藏在其中,造成的經濟利得與損失,都偽裝成自由市場中「客觀市場力量」的「自然結果」。

就拿大公司的獨占來說好了,現在很多超大型的獨角獸公司,向消費者提供許多好用的免費服務,但其實是消費者向大公司販售自己的注意力、時間,甚至是個資得來的。有沒有發現網站上的廣告越來越吸引你?消費者也許會很滿意這些免費服務,但對於小型新創來說會因此遭到壓制或阻礙,例如推出相同功能,甚至遭到大公司的專利訴訟戰。

不需要贏,只要能扯後腿即可,兩邊誰能撐得久不言而喻。你可能會想小型新創被大公司收購不就好了,還可以大賺一筆。但這樣只會助長大公司的經濟力量,而它們的經濟力量很容易會轉化成政治與法律權力,這樣的權力又進一步反過來加強自己的經濟力量。久而久之,小型新創會越來越難以生存,一個社會的創新力量也會越來越弱。

政治獻金、遊說或旋轉門都算是大家耳熟能詳的方法,但就算法條真的訂出來,大企業還是可以透過強大的經濟力量,讓官方沒有足夠的預算來執行這部法律。有沒有很熟悉?就算我們有號稱一百分的勞基法,但只要確保你沒有足夠的勞檢預算就夠了。

財產、獨占、合約、破產和執法,藉由這資本主義的五大基石,作者在書中一一舉例告訴你,「自由市場」是如何被強大的經濟力量所染指。
一旦客戶有錢到一定程度,特定的消費者法律就不適用在他們身上。p.112

社會

第二段落談的是這種體制如何創造出不公平的社會。

這個段落從才幹至上主義破題,其實就是在說薪水與自身的能力應相符。我們會用自身的能力跟公司談薪水,能力越高薪水就越高;反過來說,如果這個職位有很多人都可以勝任,那薪水就不會高到哪裡去。

那CEO呢?

例如臉書創辦人兼執行長馬克.祖克柏是超級有錢人,來源則是公司的股票和股票選擇權。這樣看來他是有錢人好像沒什麼問題,但問題就在於他是否還值得年年拿這麼多錢。他想到了臉書這個主意並創辦了公司,理應獲得該有的報酬,但現在臉書已不再是2004年成立時那麼單純的社群網站了。甚至可以說,臉書能夠成長到現在的地位,已不是只靠他一人,而是靠底下員工的努力,那他現在的能力值得那麼多錢嗎?

股東制度是當今金融市場運作的基石,擁有越多股票,在公司的權力就越大。但這麼多股票,代表的是他真的擁有相應的能力,還是比其他人早出生、投對胎或是成為第一人而已。成為第一人理當有報酬,但不代表可以無限期的從資本上獲取報酬,例如米老鼠的著作權早就該到期變成公共財,但迪士尼公司不斷遊說美國國會修法展延期限。諷刺的是,它們有很多經典動畫取材自民間童話故事。

不過作者並沒有仇視有錢人,他更在意的是底層的人有無公平的制度可以翻身。有錢人有能力,甚至什麼都不用做,持有的資本就會自動讓他更有錢;而底層的人就算再努力,也很難贏過有錢人每年的定存利息,連原來相對公平的聯考制度都被改成了多元入學--或者說多錢入學。有錢人家的小孩什麼都比較會。

這很難說是一個公平的體制,甚至可以說經濟越發達的文明,階級越是固化。

我們在看新聞時常會看到「酬庸」兩字,我的想法裡酬庸不一定是壞事,執政當局如果有好用的人選,直接找來為人民做事也不是什麼大問題,但是那個對象必須要有相應的能力,而不是只負責領薪水,犯了錯就換別家而沒有受到任何懲罰,甚至連追回獎金的動作都沒有,例如慶富案

最後,作者描述了現代社會中的兩種族群:工作貧窮族和不工作富人,如果用現在新聞的話來說,大概就是窮忙族和貪婪房東。

但其實有問題的是這整個體制。

反制力量

前面兩大段落談了許多自由市場的黑暗面,雖然看起來作者對資本主義既失望又憤怒,但就如書名《拯救資本主義》所示,其實作者還是對人民的力量很樂觀,因此第三段落都在談反制力量的部份。我必須要說第19章,就像是對美國2016年的總統選舉和2018台灣的總統選舉的預言--而這是2015年出版的書。
大眾對政府的不信任感上升,會導致投票的選民傾向於透過不斷地倒向另一方來表達他們的不滿。p.243
從2011年的佔領華爾街活動開始,美國在2017年的總統大選,由原先執政八年,隸屬於民主黨的歐巴馬換成了共和黨的川普;台灣則是在2016年的總統大選時,從執政八年的國民黨的馬英九,換成了民進黨的蔡英文,這些都是人民對政府不信任的結果。

人民要的是能回應人民需求的政府,除了變得相對貧窮與經濟安全感更低的多數人需求,還有變得更富裕的富裕少數人需求。我們應該要超越意識形態的爭吵,也就是不要浪費太多時間在左右上,轉而關注在政治對經濟體制的反制力量。

再一次強調,作者並沒有仇富。他認為富人不是在做任何邪惡的事,富人只是理性地追求富人的私人利益,問題在於政府。
有錢利益團體寧可底層九○%的人對於政府規模的大小進行預設立場的戰鬥(或是在非經濟議題上掀起戰爭,例如,同性婚姻、墮胎、槍枝、種族、宗教等),也不要找尋共同的經濟原因。p245
作者提出的其中一個解決方法,就是公開透明。公開透明是反制力量壯大的一項非常重要的因素,我們應該將大資金趕出政治圈,並將所有政治選舉經費來源完全公開。也應該要徹底執行旋轉門條款,甚至更加嚴格,因為所謂的利益交換不是只有鈔票而已。

台北市長柯文哲堅持小額募款的意義也是如此,讓自己不受大企業控制,施政無需受大企業掣肘,只需專注在對市民有利的政策上,人民就有感。可以參考我的《光榮城市》的讀書心得

其實看完這本書,我認為作者想講的就是「不公平」這件事。我們讚揚民主制度的美好,但現今的民主制度並非完美。龐大的財富容易轉化成政治與法律權力,而這樣的權力又反過來進一步加快了財富累積的速度。民主在這樣的制度下變成了吸引人民注意力的誘餌,自由市場變成不可質疑的核心信仰,而有錢的人則是更有錢。

後記

推薦序由前行政院長陳冲所寫,光看推薦序就可以知道這是本好書,因為的確是有讀過才寫得出來這樣的內容,非靠字數或爆雷來填版面,也是我看過最有誠意的推薦序。

每個章節的編排令人舒服,即使很多專有名詞翻譯也翻得很好,後面也有附上參考資料的來源,是質量非常高的一本著作。

看這種書的其中一個好處,就是可以驗證未來是否如同作者所言。原版是2015出版的,而川普2016年才當選美國總統,所以很可惜沒有談到川普對美國資本主義的影響,但我認為書中所提到的很多部份,是川普當選和英國脫歐的原因--人民在對不公平的體制表達憤怒,而這種憤怒感到了2019年的現在,只增不減。

這本書有被Netflix拍成紀錄片,電影名稱就叫做《Saving Capitalism》。🌵

書籍資訊
書名:《拯救資本主義:在大翻轉年代,照顧多數人的福利,不是少數者的財富》
isbn:9789570849707
作者:Robert Reich
評分:5/5
延伸閱讀
電影: Saving Capitalis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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